掐指一算，兔子從事奢侈品行業(yè)10多年了，大小展覽看過無數(shù)，經(jīng)歷過行業(yè)鼎盛也見過低迷，但每次遇到新展覽，依然會有初入行時的蠢蠢欲動。
雖然我從來不排斥商業(yè)味，因為這就是生意人的正道，但能在經(jīng)歷市場殘酷考驗后回頭來看，依然能留下世人稱頌的作品，那才是歷久彌新。
孤芳自賞只是逃避入世的借口。
29年“珍寶藝術(shù)展”時，我在現(xiàn)場，10年后，“有界之外：卡地亞?故宮博物院工藝與修復(fù)特展”又一次啟動，恍惚間感受到了重溫時夾雜的熟悉感和新鮮感，樂在其中。
兔子不妨當一回引路人，幫想去觀展的大家捋捋脈絡(luò)。
8多件展品已屬規(guī)模龐大，在布展上自然面對很多挑戰(zhàn)。對于我們有意觀賞的人來說，做功課是必須的。
在開展當天現(xiàn)場，故宮博物院副院長婁瑋說起自己和卡地亞之間的淵源，還頗有趣味：“早在1996年，故宮博物院就遇到了卡地亞，至今23年。當時我還是一個年 我們怎樣才會相中屬于自己的腕表，腕表怎樣才會找到屬于自己的主人，這都需要我們來仔細比對。手表的款式有很多的種類，這些種類都融合了哲學(xué)、天文、自然、地理、建筑、音樂、繪畫等方面的多重藝術(shù)，讓我們目不暇接，但是我們只要學(xué)會選擇，就會得到屬于自己的優(yōu)雅腕表。輕的研究人員，后來才慢慢參與到雙方的合作事務(wù)中來，包括策劃運作，兩者間深層次的文化互通等?！?/p>
在婁瑋看來，紫禁城已經(jīng)6多年了，故宮博物院也有90多年。大家自然希望它既有長者的穩(wěn)重，也能跟上時代。
卡地亞也不是保守的品牌，路易?卡地亞是創(chuàng)始人的孫輩，也是他希望卡地亞能有全新創(chuàng)意的辦法，能有一種具體而標志性的設(shè)計語言，讓大家通過這種語言一言辨識出卡地亞的作品。也是那個時期開始做的。
而且當年還是家族企業(yè)的卡地亞，居然敢于選擇一位家族以外的女性來介入生意，她就是貞?杜桑，她在1933年繼承了路易?卡地亞，對品牌影響非常大，雖然她在1970年代離開了卡地亞，但留下了經(jīng)典風格。
貞·杜桑在中國外銷屏風前的留影
關(guān)于“有界之外”這個名字，跨越了時間和記憶?？ǖ貋嗭L格與傳承總監(jiān)皮埃爾?雷諾說起這個名字，大贊中國團隊以及中文的博大精深。
我們常說，文化、地理和價值觀都沒有邊界。但非要細究，界限在哪兒呢？比如有意思的是，中國皇室并沒有一件卡地亞的作品，但可以找到不少類似風格的作品。所以這次展覽，故宮博物館的部分藏品和卡地亞的作品會陳列在一起，以一探那個時代的連結(jié)。
很多觀展的人走出門時都帶著微笑，雖然大家的感受并不會完全相同，但微笑的那一刻，邊界就消失了。
這個展覽實際籌備了近5年，大部分來自卡地亞典藏，超過6多件，其他則來自故宮博物院、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澳大利亞國立美術(shù)館、卡塔爾博物館和瑞士拉夏德芳國際鐘博物館等，最早的展品可追溯到明代。
這也是卡地亞歷史上投入最大的一次展覽。為什么10年后要在故宮再辦一次？其實有很多展品我們也都是第一次見，比如俄羅斯男爵的藍寶石、冠冕等等。
重溫并不是重復(fù)，而是承載了新的責任。
展覽包括靈感中國、風范見證、時間技藝三個單元，分別在3個展廳，每一處皆有故事。雖然烈日下的故宮需要全副武裝，但一進入展廳隨著光線黯淡下來，我們也可以沉下心細細觀賞了。
靈感中國
為什么故宮博物院的藏品要和卡地亞的作品放在一起？這是異域?qū)徝涝氐囊淮沃胤辍?/p>
路易?卡地亞本人收藏了不少東方藝術(shù)品，他的私人藏品在那個時代為卡地亞的設(shè)計師提供了靈感。這也影響了西方珠寶設(shè)計師的創(chuàng)意。
比如雙龍戲珠、《西廂記》插圖等帶有中國文化底蘊的紋飾在卡地亞器物中出現(xiàn)。在故宮研究專家的眼中，卡地亞上雙龍戲珠的紋飾能從中國古建筑、家居、工藝裝飾中找到源頭。
1920年，卡地亞胸針
卡地亞橋牌盒四角裝飾的凸圓形珊瑚意象也和北京皇城四角樓一脈相承。
1927年，卡地亞橋牌盒
制造于1925年的逆跳指針鯉魚時鐘是卡地亞經(jīng)典代表作。海水江崖式造型靈感源于中國龍袍裝飾紋樣，寓意“江山永固”，而指針的裝飾小龍有“鯉魚躍龍門”的意義。
1925年，卡地亞逆跳指針鯉魚時鐘
創(chuàng)作于1928年的中國風格化妝盒，盒蓋上圖案源于路易?卡地亞私人收藏的康熙五彩瓷盤。這次展覽中故宮也選了院藏的同時期瓷盤，對比著看特別有趣。
1928年，卡地亞中國風格化妝盒（左）故宮博物院藏清康熙五彩仕女嬰戲圖瓷盤（右）
卡地亞1927年經(jīng)重新設(shè)計鑲嵌制作而成的中國風格臺式煙盒，其頂部瓷嵌片上的粉彩人物圖出自中國古典名著《西廂記》終曲“衣錦還鄉(xiāng)”的情節(jié)，與故宮院藏粉彩人物鏤空長方香薰盒描繪的《西廂記》“夫人?；椤钡那楣?jié)，也頗為相似。
1927年，卡地亞中國風格臺式煙盒
東西方作品產(chǎn)生了對話式的呼應(yīng)，也是重要的布展策略。
展覽還選取了卡地亞典藏“天堂鳥”與紫禁城皇家收藏“翔鳳紋皇后吉服”組成“吉祥鳥”主題，一靜一動，它們分別代表了西方珠寶藝術(shù)和東方織繡藝術(shù)的最高水準。
1948年，卡地亞天堂鳥胸針（左）故宮博物院藏清乾隆香色綢妝花翔鳳紋皇后吉服（右）
風范見證
剛從第一個展廳出來，接受陽光照射，還沒從震撼中緩過神，第二展廳的一大排冠冕就把人震懾了。這個區(qū)域是中西造型藝術(shù)的交鋒。無論是冠冕還是清代宮廷服飾中的皇權(quán)象征，都是裝飾藝術(shù)的巔峰之作。
來自故宮的三件展品非常重要：朝珠、乾隆皇帝龍袍、大清嗣天子寶。
故宮博物院藏清咸豐東珠朝珠（左上）清乾隆明黃色納紗彩云金龍十二章皇帝朝服（右上）清崇德金“大清嗣天子寶” （下）
卡地亞被英國國王愛德華七世稱為“皇帝的珠寶商，珠寶商的皇帝”，全世界的王室蜂擁而至。二十世紀期間，卡地亞獲得大量委任狀，享有王室供應(yīng)商的授權(quán)。在西方，冠冕是權(quán)力的象征，這次展覽集中了二十九頂冠冕，代表了卡地亞冠冕不同時期的風格，其中以英國和比利時的王室冠冕最醒目。
1923年，卡地亞印度冠冕格洛斯特公爵及公爵夫人殿下珍藏（左）1910年，卡地亞卷軸式冠冕曾售予比利時伊麗莎白王后（右）
當然了，隨著財富更迭和新貴階層崛起，上流社會的新精英們也對定制珠寶有特殊需求。
一條鑲嵌14323克拉枕型切割祖母綠的鉆石，原屬于美國富豪女繼承人格蘭納德夫人。一條鑲嵌紫水晶、綠松石和鉆石的黃則屬于溫莎公爵夫人。20世紀30 年代后期，溫莎公爵夫人迷戀上卡地亞，她的很多珠寶都是與貞?杜桑合作完成。
1932年，，曾售予格蘭納德伯爵夫人（左）1947年，卡地亞，除綠松石，其他寶石為溫莎公爵提供（右）
一條印度風格的項鏈，是卡地亞水果錦囊風格的代表作，曾屬于美國勝家縫紉機女繼承人之女黛絲?法羅斯，被20世紀20年代和30年代的雜志譽為“全球最優(yōu)雅的女人”。
1936年制作，卡地亞印度風格項鏈，1963年改款
而后，冠冕也逐漸從從權(quán)力象征回歸到裝飾藝術(shù)本身。
1912年，卡地亞冠冕，為皮埃爾·德·甘茨伯格男爵特別訂制
這個展廳強化了“裝飾藝術(shù)”風格演變，也讓我們看到了之所以有極高辨識度的歷史原因。
時間技藝
喜歡鐘表的讀者應(yīng)該會在這個展區(qū)得到大樂趣。
從十八世紀初開始，中國風格大量運用在西方鐘表造型工藝中，卡地亞1922年至1931年生產(chǎn)的13款以中國神話瑞獸、神話人物為主題的系列時鐘是經(jīng)典代表。
1926年，卡地亞瑞獸神秘鐘
根據(jù)故宮鐘表修復(fù)專家的觀察和研究，卡地亞不僅在設(shè)計上吸收中國文化元素（如龍紋、如意紋、團壽等具有象征性和美好寓意的圖案），還在鐘表生產(chǎn)中采用中國材料如螺鈿漆器，重演中國傳統(tǒng)技藝如點翠等，這足以證明中國風在當時西方世界的風靡。
1928年，卡地亞烏龜座鐘（左）1931年，卡地亞巴黎神像自鳴神秘鐘（右）
卡地亞在挖掘重演中國點翠工藝過程中，不拘泥于中國的傳統(tǒng)做法，而是利用翠羽的天然色差，采取小塊拼接，通過翠羽本身顏色的對比，使作品更為斑斕。中西方思想和審美的沖突在卡地亞的設(shè)計中得到化解、交融，成為一個時代風格的代表。
1925年，卡地亞帶支架座鐘
卡地亞這些小型神秘鐘的陳列，真的讓人大開眼界。
19世紀卡地亞神秘鐘
而重力滾鐘也是特色產(chǎn)品，它會沿著特定角度坡面勻速向下滑動，8天從頂端到達底部，這種鐘表沒有發(fā)條，不用上弦。而故宮博物院也拿出珍藏的銅滾鐘來作為對照。
約1910年，卡地亞重力滾鐘（上）故宮博物院藏19世紀，法國銅滾鐘（下）
皮埃爾?雷諾在新聞發(fā)布會上特別提到了故宮博物院的館藏非常驚人，若不是因為這次合作還真沒機會見到?！爸袊亓撕芏鄟碜詺W洲尤其是英國法國的鐘表作品，當年都是西方品牌為了讓中國皇室接受，而特意制作產(chǎn)品，工藝尤其精美，我就看到一塊17世紀的法國懷表，絕對皇室工藝，估計當年就是皇室送來中國的?！彼f，在歐洲，有不少同時代的作品都被拆解了，但中國保留了不少。
8多件展品，一篇文章自然無法展現(xiàn)全貌，只能拋磚引玉，為大家的觀展做點小建議。
這次最大的感受還是來自雙方文化的交融，現(xiàn)場我們常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遮住介紹，猜猜哪個是卡地亞的展品，哪個是故宮的，試圖去理解布展背后的用心，以及雙方對文化的包容和尊重。
藝術(shù)有邊界嗎？這個答案還是大家自己去尋找吧。
展覽將會持續(xù)到7月31日，展期兩個月，大家只要帶著故宮博物院門票就可免費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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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地亞Cartier 上流社會的寵物，唯一非瑞士品牌名表，這就足以說明其不菲的身價?？ǖ貋喖易逶?9世紀中葉已是聞名遐爾的法國珠寶金銀首飾制造名家。路易.卡地亞是當時頗受皇室權(quán)貴賞識的金飾工藝家。1888年，卡地亞嘗試在鑲嵌鉆石的黃金手鐲上裝上機械女裝表。1904年為老朋友山度士（SANTOS）而制造的金表一炮打響。從此卡地亞手表一直是上流社會的寵物，歷久不衰。卡地亞憑著國際名牌集團優(yōu)勢，生產(chǎn)并銷售高檔首飾，深得貴族與富豪青睞。